【刀剑乱舞】过于忠诚以致于有点可怕的部下

all审神者。压切长谷部主场。

过于喜欢主人的长谷部,以及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喜欢的审神者。

8.5k字。

虽然标题如此但完全无黑化,是又甜又傻的日常。

 

* * *

 

“需要我为您手刃家臣、火烧寺院吗?请随意吩咐。”

 

面容那样柔驯,口吻那样温存,说出的却是令人胆寒的话语。

 

发现主人似乎稍稍被吓到之后,长谷部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

 

在他刚刚显现没多久时,就总是不知不觉将其排为近侍的审神者在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已经离不开长谷部的辅佐了。

 

无论是战斗还是工作能力都出类拔萃,那份毋庸置疑的忠诚心也给人以强烈的安定感。不管多么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也会因为是来自主人的要求而竭心尽力。哪怕是随口一提的小事,也桩桩件件都审慎地放在心上。

 

那种孜孜回应着主人一切需求的行事方式,几乎让审神者感到有些赧愧,偶尔甚至觉得有必要出言拒绝。因为如果任由他发挥的话,大概会不知限度地把人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照料得妥妥帖帖,然后把所有工作大包大揽地一个人做完。

 

即便如此,长谷部的陪伴却并不让人感到逾距。似乎是出于某种连审神者自己也无法参透的崇高敬意,能感觉到长谷部始终恰如其分地把握着相处时的分寸感。在主人面前时,不仅沉稳可靠,体贴入微,而且始终恭敬克己,似乎时刻检查着自身的举止。

 

当面交付任务,偶尔眼神相接的时候,目光向后退着。仿佛永远都像这样温良谦逊。

 

其实是个单纯的孩子,审神者这样判断着——但似乎并非那般单纯的存在。

 

因为显而易见,哪怕只是不动声色地陪侍一边,那振刀仍然安静地散发着不容轻忽的存在感。明明那样无可指摘地令人信赖,却微妙地让人有些心生退却。

 

毕竟是传承了千年的国之重宝,会有这种一望而知绝非池中之物的气势傍身,大概并不是什么怪事——审神者这样想道。只不过,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主人,或许会被这种并不显山露水的气势吓到吧。

 

在秘不示人的深处,想必亦有几分孤高的自负。从他偶尔的眼神中,也能看到某种不容旁骛的执着。这些都是与温和顺从的表象毫不相干的,他的另一重真实性。

 

说到底还是刀,再怎么在人前收起寒芒,总还有一份藏在鞘中的锋利。

 

成为刀剑的主人,审神者从一开始就明白不存在不伤人的锋利。

 

话虽如此,那么骄傲的人,却愿意为了主人的命令把姿态那样低下去,仍然让人动容。

 

他也果然如审神者所想,始终扎扎实实地为了本丸而努力着,几乎从第一天起就成为了审神者最为得力的部下之一。虽然并非最早来到本丸的刀剑,却在先期开辟战场之时取得了最多的战誉。

 

倨狂不羁,却赤诚忠心。不知怎么的,审神者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难以离开他了。简直无法想象在长谷部显现之前,自己是如何处理完这些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工作的。

 

然而,在对这位堪称本丸功勋之臣的近侍感激涕零的同时,也始终无法排遣心头那份萦绕不去的疑虑。

 

“只要主命如此。”

 

这是长谷部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辅以全无异议、绝对服从的语气。

 

大概是她多心了,但是——真的无论什么都会为她做吗?

 

如果真是那样,也是件可怕的事。

 

“长谷部,我发现……你好像比我自己还要喜欢我啊。”整理着需要销毁的文书的同时,审神者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提起。

 

“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喜欢主。”长谷部回答的语气很是郑重,“这一点我可以确信。”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为了每件芝麻蒜皮的小事都夸我半天吧……审神者在心中暗道。长谷部几乎会因为她做的每件事而夸奖她,其盲目程度简直让审神者怀疑,如果自己什么也没做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因为什么也没做而把她胡天海地地乱夸一番。

 

由于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类直白的夸赞,审神者每次都只能受刑似的僵硬点头。

 

这也是她无法完全理解长谷部的其中一点。不管是他毫无理由的夸奖,还是他还是毫无理由的喜欢。

 

像她这样平凡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长谷部怎么看待本丸其他刀剑呢?”审神者换到了另外的问题。

 

“各位都是经主显现的优秀武器。能共同为主效力,我也与有荣焉。”

 

别说同伴了,连同僚都不是,而是武器……不能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但他一板一眼的回答仍然让审神者稍稍有些汗颜。

 

如果只是为了让你们当个冷冰冰的武器,时政和审神者可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让你们以人身显现啊。

 

但审神者没有作评,手中的工作也没有停下。

 

“任何命令都会替我完成吗?”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如果我要你杀死本丸里的谁呢?”

 

对面的刀剑仍然很平静。

 

“如果主命如此的话。”

 

好像无论多么肮脏的事情都会平静地去完成。

 

仿佛这具人类的躯壳之内,没有任何个人的意志在运作。

 

“错了,”

 

长谷部抬起视线,发现主人正看着自己,一向宽柔的神色变得有些严厉。

 

“如果我下达了这种可怕的命令,”审神者轻声地正色道,“你必须阻止我犯下这样的大错。”  

 

被申饬了的刀剑一时面露难色地盯着主人,似乎内心经历了好一番交战,才踟蹰万分地开口道:

 

“可是,要我违抗主命……”

 

“当然,你要回应我所有的命令,”审神者换了一副语气,是并不常见的断然的口吻,“但有的时候,你的回应应该是'不'。”

 

 * * *

 

长谷部已经从审神者御所离开了好一会儿,审神者却仍然沉浸在深深的歉疚中难以介怀。

 

“刚才我是不是说得太生硬了……”

 

审神者懊丧地埋着脸,像在自问,也像是在问一直待在一侧的当日近侍山姥切国广。

 

本来就不习惯命令别人,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结果刚才那场谈话完全变成了她单方面灌输指令一般的无效交流。

 

回想起长谷部最后那种好像被自己说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过意不去了……明明她连一点点想要责难他的意思都没有,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意思呢……

 

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主人。连好好地向部下传达自己的想法都做不到。

 

山姥切国广的神情藏在兜帽的影子里,似乎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虽然就任的时日并不久,但审神者与这位初始刀相处到现在,也明白了他同样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所以并没有真的指望能从山姥切那里得到什么口头上的安慰。

 

作为刚刚上任的审神者并没能做出什么实绩,还把和部下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着实是让人心灰意冷的惨淡局面啊……

 

“他该不会讨厌我吧……”审神者听上去愈发有气无力起来。

 

“……”初始刀无言了片刻,目光看向一边,“他不是说了,比谁都喜欢么。”

 

“话是这么说,但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简直像是只靠主命而运作的机器,自我的思想藏在滴水不漏的敬语和无懈可击的礼仪之后。

 

那样毫无理由可言、却沉重到压倒一切的敬爱,反而让人感到害怕。

 

“不用想多,”初始刀的声音变得沉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却能让人感到平静,“他应该没在说谎。”

 

审神者也觉得长谷部并没有说谎。但是,大概也没有说出全部的真心话。

 

“只是……”

 

隔了良久,审神者又听见山姥切国广这么说道。

 

“明明是国宝,却比我这个仿品更不安呢,那个家伙。”

 

不安?

 

审神者留意着这个着实令人费解的词。

 

明明总是一副信念十足、胸有成竹的样子,无论多么困难的任务,似乎都能游刃有余地欣然完成。

 

——像长谷部那样优秀而强大的刀剑,会在怕些什么?

 

* * *

 

合上从时政史料馆借来的名物帐,审神者大致厘清了思路。

 

再结合与不动行光和药研等人的谈话,差不多能还原出压切长谷部这振刀在织田与黑田家所经历的故事的全貌。

 

这几天来,审神者综合各方资料与佐证,想要解答自山姥切提及后便一直让她困惑不已的那个问题,

 

像长谷部那样强大而坚定的刀剑,会在害怕些什么?

 

如今看来,答案昭然若揭,就连不曾亲历那些的她也可以轻易想象。

 

——曾经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会害怕些什么?

 

已经不必继续调查下去。虽然感到无能为力,但这是在她出生数百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的事。

 

事到如今,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至少她知道了自己绝不会抛弃他。

 

但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坐在大天守顶层的千鸟破风屋顶上,审神者望着窅无一物的夜空,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谁让审神者这么苦恼的话,把他刀解了如何?”

 

狐之助的声音把审神者唬了一跳。

 

跟随她一起去时政大厅办理了珍本借出手续的狐之助大概猜到了她在调查些什么。

 

“……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后,审神者当即说道。

 

“刀解不是处分,只是卸任。不过是让付丧神被审神者以灵力唤醒的这部分神格重新返回其本位罢了,实际上并不会对刀剑本身造成任何损害。”

 

狐之助说着,摇着尾巴看向她,模样十分无邪。而审神者却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并不会对刀剑本身造成任何损害,但是,由她召唤出来的这个长谷部,就会不复存在了吧。

 

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如果从来没有来过,那么失去他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那么……

 

“我不会那么做的。”

 

审神者的语气十分坚决。

 

“我只是在可行性方面向您提供一种手段,审神者大人。毕竟,本丸中的任何一振刀都是由您全权管理的。”

 

狐之助说完,注视了沉默不语的审神者一会儿,便摇头晃脑地踩着瓦片离开了。

 

屋顶上,再次变得孤身一人的审神者,独自面对着刚才那番话留在夜色中的余音。

 

刀解。

 

这和送尚未就任的刀剑回归的刀解完全不同。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寒浸浸地发憷。

 

绝对不要。审神者想道。哪有因为害怕他离开,就把他提前送上路的道理?

 

——可是。

 

在大脑的另一个角落里,另一个声音对她说道。

 

——可是,如果他并不想呆在我这种主人身边的话……

 

 

* * *

 

 

“有谁看到主人了吗?”

 

厨房内,从显现后的第一天起就全盘接手了本丸炊务的烛台切光忠,在案板旁又问了一遍。

 

据他所知,主人昨天说是要查资料去了时政大厅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两三顿饭没正经吃东西了——照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喂胖啊?

 

致力于把本丸的大家都喂得白白胖胖的烛台切,直觉地察觉到主人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长光君,能帮主人做些点心吗?正餐吃不下的话,或许甜食会有点胃口。”

 

小豆长光应声点头,但听上去仍然有些忧心忡忡:“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很快就要天黑了。”

 

晚饭时就没能在审神者御所里找到主人。如今天时向暮,本丸里仍然到处都不见主人的踪迹,只有温柔如水的灵力仍然将一切环抱其中。这是主人并没有离开的信号。

 

“不用担心,长谷部君已经在找了。”烛台切宽慰道。

 

* * *

 

审神者能够依循灵力的方位找到属于自己的刀剑,然而刀剑却无法对主人所在之处进行逆向定位。

 

一番奔波之后,长谷部终于在锻刀室旁一个罕有人至的耳室中发现了主人。

 

此处的空气痛苦而滚烫,视野也因高温的蒸腾而微微扭曲着。刀解池边,背身而立着一个与此间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似乎随时会被这里的灼热与粗砺所吞噬的,人类的小小身影。

 

审神者凝视着那一方永远都在业火中燎烧的熔岩池,似乎正神思不属地思考着什么。

 

面对着那个背影,长谷部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因为,能感受到一种异常悲切的东西正在四下弥漫。一股犹豫得近乎哀凉的灵力,正微弱地缠绕在皮肤之上,发出幽幽凉意。

 

审神者很快发觉了另一股灵力的存在,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长谷部啊……

 

“主,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想什么呢?已经很晚了。”

 

“在想长谷部。”

 

未经思考,像还没回过神来,审神者只是依着语言的惯性回答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只是在狐之助提到了刀解这个词后,觉得自己不得不来看一眼这个地方。

 

站在这里,才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对他们负有怎样沉重的责任。给予他们生命,便要背负他们的生死。

 

全权管理。那只会说话的管狐说。

 

这片液态的地狱之火,也是时之政府赋予审神者的管理刀剑的权力之一。

 

如今,她在地狱的入口处,想着长谷部。

 

“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万分抱歉,没能回应您的期待。”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道歉,审神者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了,在刀解池这样的地方说出这种话,不管哪一振刀都会误解自己是要送他离开吧……

 

可是,即便当他误以为自己面对着这种结局时,依旧略无失色或失态的意兆,仍然是那个完美冷静的、克己知礼的优秀部下。

 

这样的一位无暇的神明,究竟为什么会追随自己这种主人呢。

 

审神者迷惘得不知身在何处。

 

“如果他没有抛弃过你,”

 

长谷部听到审神者忽然开口说道。

 

“你还会甘愿成为我的刀……认我为主人吗?”

 

终于回过身来看他的时候,总是平静温柔的主人,露出了他不曾见过的痛苦挣扎的神色。

 

他不明白主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如果是对自己有所不满的话,为什么主的灵力仍然如此温柔地包裹着他?

 

那样深深、深深的温柔。温柔得像是在哭泣一般的灵力。

 

长谷部国重。

 

审神者望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默念着这个别人赐给他的名字。

 

那个人之所以将你下赠,正因为你是他心头至爱。只有珍贵如你,才能替他笼络那个连直臣都不是、却叫他忌惮万分的人。

 

如果你了解到了这一点……

 

“长谷部,我只是个不知为何拥有了灵力的普通人,不管是如今还是日后,都不及信长公万一。” 

 

有那么一刻,主人的目光像轻轻的叹息般落在他身上。那几乎刺痛了他。

 

随后,不再看向他的审神者,说出的话语如同审判的锤击一落而下。

 

“从我这样的人这里得到再多喜爱,也弥补不了你被他抛弃的遗憾。”

 

“主,我对您……绝对不是那样……!”

 

长谷部听上去很激动。但激烈的反驳反而让审神者更加难过,也更加确信。

 

像她这种只是给予他能够行动的身体,却给不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的主人。

 

“总有一天,你也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审神者的声音在平静中暗了下去。

 

那时候,你就会离我而去吧。

 

——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到了那时候,说不定你会擅自回到那位大人身边,用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彻底改变自己被抛弃的那段过去。

 

——可即使你那么做了,我也没法将你当做违逆历史的敌人来讨伐。

 

因为,不知怎么的,我也……我也希望你能在那位大人身边获得幸福。

 

审神者突然转过身去,再次彻底背对着来者。

 

已经慌乱得自顾不暇,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藏起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尤其是现在,必须下定决心。她已经告诫过自己绝不能流泪,至少不能在他面前。

 

——实在不想让你看到软弱的一面啊,长谷部。

 

仿佛失去力量,审神者无所适从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面前是翻滚着的赤红的炉水。

 

充满否定性的高温。那是要消解一切,将存在也归零的烈焰。

 

比起我这样的软弱平庸之辈,你最渴望的是被他所爱、为他而战吧。

 

——所以才会在我这里,寻求他没有给过你的偏爱。

 

这样看来,我才是最没有资格要求你留下来、为我这个既不出色也不强大的主人卖命作战的人。

 

———总有一天,你也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宁愿……”

 

声音断续着,没能说完的半句几不可闻。

 

焰影摇曳中,那个伶仃的身影看起来像是要被什么给吞没了。哪怕是在战事追逼的千难万险之中,长谷部也没有见过主人如此无助的样子。

 

明明就在离得这么近的地方,看上去却那么孤立无援。

 

主在痛苦。长谷部想到。

 

——是因为我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然平静了下来。

 

“如果刀解就是主对我的期待,我会立马在您面前消失。”

 

长谷部说着,已经站到了最靠近刀解池的地方。审神者好像被刀解这个词扎了一下,脸色发白地抬起头:

 

“不,我不是……”

 

长谷部顿了一下,还是打断了审神者。

 

“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忍受让您抱着这样的误解,就这样离开。”

 

“我从来不认为主有什么不及前主之处。如今的主人是个伟大的人,一直让我感到无比骄傲。希望在我走后,主也能牢记这一点。”

 

“伟……”审神者显然被这个夸张的说辞吓了一跳,“胡说什么,我只是个……”

 

“主只是个柔弱的女子,不懂得如何战斗,也没有临阵杀敌的力量。”有史以来的第二次,长谷部打断了主人的话语,“原本不该被卷入这场战争中的主,却为了守护所有人的历史而奋力战斗着。”

 

正因为知道主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才深深明白不得不对敌作战的主究竟有多么害怕,又有多么辛苦。为了调度特性迥异又数目繁多的刀剑,应对越来越步步紧逼的战场,有多么努力,又有多么不堪重负。

 

主啊,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强大之处。

 

真正的强大不是所向披靡,而是明明害怕得发抖、却会为了别人继续战斗的那一腔温柔与孤勇。

 

因此,他可以骄傲地说自己如今的主,是个英勇无畏的人。

 

“主很伟大。能为您所用,我已经足够幸福,没有任何遗憾了。”

 

似乎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长谷部朝刀解池的方向跨出了一步。

 

“等、等等,长谷——唔呜!”审神者立即慌张地想拉住他,结果小腿一下子撞上池壁,身子一矮便歪了下去。

 

能将刀剑的本体与神格都一并熔毁的灼热熔岩,如果接触到人类的血肉之躯,大概真的会在一瞬间尸骨无存。

 

长谷部也吓得不轻,猛地一把抓住主人歪倒的身子,让她借力栽在自己身上。结果在一连串撞击的连锁反应之下,审神者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疼得弓下了整个身子。

 

“主……没事吧!”

 

“对不起,我没……没说清楚……”

 

审神者顾不上疼,只是低着头死死抓紧了长谷部。

 

“……不要刀解,我……并不是想让你……”

 

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痛得站都站不起来,却非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刀解池与长谷部中间,生怕他再往那个方向靠近半步。

 

主当然是个没有缺点的人——不过,长谷部却忽然回想了起来,烛台切光忠曾经带着一种让他有点不爽的微笑说过,主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心意的可爱的家伙。

 

不擅言辞,所以偶尔显得有些缺乏情绪。但是非常、非常温柔。对于这一点,他明明是知道的。

 

于是,长谷部不再动作,只是任由她抓住自己,静静地等她把想说的话梳理成句。

 

审神者已经急得脸都憋得变了色,心里百转千回地打了无数个结,却还是说不出像样的话来。不知道该怎么传达给他,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误会……不知道该怎么把如此难堪的自己掩饰过去。

 

她真是个……真是个不合格的主人。

 

怎么会对他说出那种话呢。真是错得离谱,简直是昏了头了。

 

“我只是……太怕,太害怕了……”

 

她自己也知道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而且——真糟糕,好像快要忍不住眼泪了。审神者拼命阻止着自己。

 

“害怕长谷部有一天会对我失望,害怕你会离开我这种没用的主人。对不起,我没有勇气面对这种想法,但我从来不是想让你离开……”

 

以十足的耐心等待着的长谷部,万万没想到主人说出的会是这样的话。

 

难掩愕然地低头看过去,正努力着说得有些磕磕巴巴的主人一副不敢抬头的样子,肩膀不自然地发着抖,声音也在发抖。

 

没有听到长谷部的回应,审神者忍不住张皇地抬起头来看他。

 

长谷部的神情看起来对她的眼泪有些无措,又对她的话困惑万分。

 

“我决不会离开您——主,为什么会害怕我离开?”

 

印象中的主人总是泰然自若,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以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温柔坐镇于本丸。他从没想过会见到这样的主人。

 

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胆怯。

 

“因为……才几周而已,我已经离不开长谷部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没有长谷部就活不下去的。”

 

审神者的声音变得更奇怪了。

 

“如果那时候长谷部不要我了的话,我肯定会死的。”

 

第一次看到这样像发脾气的小孩一样把心声彻底暴露在人前的主人。

 

审神者回过神来时,刀解室内已经不是樱吹雪就能形容的事态。樱花瀑布都快要把两个人给埋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之下都说了些什么不得了的话,审神者的头顶好像快要冒烟了。不仅更加无法面对眼前的人,而且脑袋都快埋进地里去了。

 

长谷部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过失礼,但最终还是遵从心中最直接的意愿,拍了拍审神者埋得低低的头。

 

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主也很可爱——不,会有这种想法才是真的太失礼了。

 

是为了自己,主才害怕成这样——这个想法也简直让人无法自拔。

 

但他不会说别怕。因为——

 

“没关系。这份害怕正是您的温柔所在。”

 

片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摸了摸头的缘故,主人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

 

“对不起,我想错了。”审神者小声地絮絮说道,“我再也不会那么想了。”现在想来,居然会冒出那种想法的自己简直愚不可及。一回想起自己说了那么一通不可理喻的胡话,就无地自容得快要羞愤而死了。

 

“不必道歉,”长谷部略低着头,目光像在端详,声音极谦柔,“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主误会了。”

 

审神者听了,却像是给人掐住了喉管似的顿住了。

 

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长谷部。整张脸仍是刚刚哭完一塌糊涂的样子,但审神者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你这人……真的是……”

 

一股闷闷的不适感噎在心口,像有硬物死死地壅塞着——

 

你应该要再更多地喜欢自己一点吧?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呢?为什么要替我包揽错误,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在照顾我的心情?为什么就算以为自己会被刀解都没有一句怨言?为什么——为什么长谷部不能更看重自己一点呢?

 

——然而,这些话被一股脑全部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能说这些的时候。

 

审神者重新收拾心情,擦了擦脸,咬牙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

 

如愿让表情恢复了镇定,审神者像平常一样微笑了一下:

 

“抱歉,让你看到不成体统的样子。”

 

长谷部也随之起身,但目光的一角显然一直留意着她刚刚被撞得乌青的膝盖。

 

从门边望去,耳室外的天完全暗了。远远近近的和室半明半昧,刀剑寮里各种动静此起彼伏。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仍然是平静如常的本丸晚间光景。

 

审神者和往常一样向长谷部伸出手:

 

“送我回去吧。”

 

“拜领主命。”

 

长谷部也像往常一样答道。

 

 

——慢慢来吧。

 

审神者在心中盘算着。

 

总有一天要让他变得像喜欢主人一样喜欢他自己。

 

 

* * *

 

 

第二天早上。

 

某笑面青江:“昨天半夜主人和长谷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回来的时候路都走不稳了,脸也哭花了,膝盖还乌紫乌紫的。到底是被长谷部做了什么,真是不敢想象啊。”

 

一期一振:冷静地缓慢拔刀.gif

 

烛台切光忠:冷静地把刀按回去.gif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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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求评论互动和小红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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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写两人献给彼此的爱就像刚从温热的血中捧出来一样。

 

希望每个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的人,都能在谁那里获得一份无条件、无保留、无所希求的爱。如果暂时没有的话,至少长谷部会这样爱你。

 

希望大家都能获得幸福OvO

 

下一篇也会是长谷部主场,可以算作这篇的后续,虽然剧情上并没有多大关联……

【已更,点这里《突然占有欲爆发的部下》 】

 

-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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