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在主人生病时蠢蠢欲动的刀剑

难得虚弱的审神者让所有人都有点保护欲泛滥。

all审神者。

6k字。

 

 

* * *

 

炎天暑月,背阳的屋子里一片阒静。四墙上斜着一挹清光,像有凉澌澌的水幕流过。

 

屋内的人也都阴着脸,气氛像笼着一层铅灰。

 

审神者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应对床边围着的那一圈面带微笑,却隐隐有些神色不善的部下。

 

“那你的回答呢?”烛台切的语气仍然是温和的,说出的话却如同拷问。

 

“……因为那个时候,感觉好像快要生病了。”审神者哑着嗓子小声回答。她对于自己即将生病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我们在问的不是这个吧,”烛台切仍然微笑着,“为什么感觉不舒服的第一反应是要离开本丸?”

 

“因为……回现世躺几天应该就能好了……”

 

“也不是问这个。”

 

听上去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审神者不动声色地避免着与他目光相接。

 

“为什么生病了的第一反应是要躲着我们?”

 

刀剑们终于直截了当问出了最让他们在意的问题。因为他们的主人似乎是一根不通人情的木头,如果不把问题抽丝剥茧地递到她眉毛底下,就无法明白让他们难以介怀的到底是什么。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打算主动告诉他们生病的事,也应该是选择留本丸,在大家的照顾之下休息几天等待康复吧?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瞒着所有人默默离开”这种行事选项啊?

 

可是,审神者却被这样的问题问住。

 

并非因为背后有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情,而仅仅是因为,那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思考过的事。

 

在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会让部下们产生怎样的疑虑之前,头脑与身体已经顺应惯性做出了选择。比起判断,更趋近本能——摒却常识与逻辑而占据了绝对上风的直觉如此认定,生了病的她不应该被任何人发现——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必须把生病的自己藏起来?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看到,为什么必须遮掩过去?

 

是不想暴露不够坚强的一面?不想给本丸的大家增加麻烦?不愿意留在本丸面对没有处理完的工作?

 

好像……并不是因为那样的理由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一直……只能是这样。

 

因为生病是——

 

“对不起……”

 

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成为习惯的道歉脱口而出。就连审神者自己也隐约觉察到,这和她在生病时选择避人耳目的行为,似乎是同一套惯性使然。

 

不论如何,她好像又犯错了。虽然道了歉,但他们的神色好像并没有变得释然。审神者把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稍稍埋进被角,心里有点难堪地失落着。她又让他们失望了吗?

 

床边的人看着主人,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并不是想让你道歉啊。”

 

烛台切一只手无奈地摸了摸躺着的人的头,心里莫名被一阵让人有点难以冷静的感觉搅得不像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怜爱。该怎么说呢,这孩子有时候简直让人拿她毫无办法。

 

为什么会像认错一样地对他们道歉呢?他们的主人在排兵布阵时分明机敏异常,却会在这种时候把关心误认作责备。

 

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她身上由来已久的孤楚,她不可接近的温柔,总是在这种时刻不露声色地说着拒绝。这简直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才能让她明白,他们并不是在责怪她,只是不愿意看到她始终只想靠自己一个人撑过去呢?

 

明明他们就在身边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从来不试着来依靠他们一下呢?

 

* * *

 

其实从前一天的清晨开始,这场病就早有预兆。

 

在面朝南边花圃的廊下,审神者与来人迎面相值。

 

“福岛。”审神者站定了脚步,抬起头和面前的刀剑打招呼。

 

“不是福岛,而是‘哥哥’吧?”福岛耐心地纠正道。

 

在他的身后,端着为早餐准备的荞麦凉面的烛台切和谦信景光恰好路过。“又在邀请别人喊你哥哥吗?”烛台切笑问。

 

“就是因为光忠不配合,所以主人才也不肯叫哥哥的……”福岛听上去有点垂头丧气,但还是风度一如地对主人微笑着,似乎对于被叫哥哥这件事仍然没有完全放弃。

 

谦信景光在烛台切身后一板一眼地对福岛说道:“小豆说,主人是创造了这座本丸的大人物,应该非常非常尊敬地对待主人才对。”

 

“虽然是这样,”福岛有点为难地皱眉,“但在我看来就是花苗一样的小妹妹而已啊。”

 

“叫他小福(福ちゃん)就行了。”烛台切转头对审神者笑了一下,端着竹篾的大盘和谦信景光一同朝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束淡色的小花被送到审神者眼前。

 

“是今天的鲜花,装饰起来吧。”福岛对主人说。

 

“哇,谢谢……”审神者有点惊喜地接过。毕竟,还从来没有什么人送过她亲手栽培的花呢……“装饰在哪里呢……?”审神者思索着四顾,想起自己在御所的窗台下好像有一只恰好合适的花瓶。

 

福岛用手替她梳了梳鬓角的头发,“这里。”

 

趁着主人还有点呆呆地,福岛轻车熟路地掐下一对并蒂的花苞,替她把花簪在了耳边。

 

然后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嗯,很合适。”福岛露出满意的微笑。

 

然而审神者却没能说出什么话作为回应,反而眼眶越来越红,还出乎意表地吸了吸鼻子。

 

“诶,再怎么感动也不至于哭鼻子吧……”

 

“对、对不起……啊嚏!”审神者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就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福岛一边手忙脚乱地找来纸巾给人擤鼻子,一边有点怀疑地想道——难道是对这种花粉过敏吗?

 

“对不起,最近鼻子痒痒的……啊嚏!”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前兆之一了。

 

也是在那一天的下午,审神者忽然觉得胃不太舒服,但以为只是饿了,所以来到厨房打算找点东西填饱肚子。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正是肠胃炎初露端倪时的症状。

 

审神者在厨房里碰到了长船家的三振太刀。

 

“呀,是小花(花ちゃん)。”福岛兴味盎然地招呼着主人。

 

……这算是什么称呼,是对她没有叫他哥哥的报复吗……审神者虽然实在困惑,却连吐槽的力气也不太提得起来,只是尽量微笑着在桌边慢慢坐下,向灶台旁的刀剑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会觉得饿还真是少见啊。”烛台切仿佛很高兴似的(*注),飞快地便和小豆一起变出了一碗油豆腐乌冬面和一份软奶油冰淇淋。

 

(*注:烛台切高兴的原因详见《想把主人喂胖的刀剑》,不过不看也不影响下文阅读。)

 

食物已经摆在了眼前,适才驱使审神者来到厨房的饥饿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实在没有胃口,但审神者不愿意辜负他们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食物,只好把半融化的冰淇淋拌了几拌,慢吞吞地咬着勺子。

 

“光吃软软的东西对下巴可没有好处哦。”注视着主人用餐的小豆在一旁叮嘱。

 

她早就过了成长期了……审神者想要吐槽,却连这一句也有心无力。稍微吃了一点东西之后,比起刚才更加头晕目眩,胃也更不舒服了。审神者支起身子想要离开,脚下却虚虚地像踏在空中。

 

厨房内的刀剑互相看了一眼,主人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审神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却也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所察觉,于是匆忙为自己的离席找了个借口。

 

“我回……现世一趟。”

 

这种时候回现世?刀剑们又对视了一眼。但是,他们非常清楚自己不该对主人的行动有所置喙。

 

于是,审神者带着三位长船刀剑的“路上小心”,一个人回到了天守阁的御所内。一踏进门,勉强维持着的力气便全部松懈下来,眼前惛惛惚惚,一片黑矇。

 

想要张开返回现世的传送阵,却失败了。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她没有办法全权掌控自己的灵力。但实在没有力气再试一次。

 

审神者昏昏沉沉地想到,不如稍微休息一下再离开吧,然后把身体埋进了被子里。

 

于是当天晚上,送来晚餐的刀剑便发现主人发起了高烧,病倒在了自己的房间中。

 

* * *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生病?”“你知道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多久了吗?”“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吃点药不就行了?”“有那么严重吗?”“装的吧?”“能坐得住就可以上台。”“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么大的人了连身体都管理不好。”“为什么你总是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呢。

 

对了——要练习,就要比赛了。不可以睡觉,他们说,要练习。可是太困……太困……太困了。他们让她喝了很多咖啡,很多很多,大概有多少杯呢?

 

苍白的墙,蓝荧荧的冷光,急诊室的床。就要比赛了——白得失真的天花板,在眼前眩晕般地坍塌——错过了,一年一次的。比赛错过了。因为心脏——只记得心口最后有一阵剧痛的抽动。像一个前世的梦那样不堪忍受。她会死吗?

 

妈妈在床边哭,哭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耳朵:“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医院里的人影纷纷侧目,血一样的咖啡从妈妈眼睛里流出,血一样的咖啡从输液袋里流出。

 

床上的孩子麻木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疑惑自己为何还活着。

 

对了。

 

对了——这个梦是在替她回答。

 

所以才必须藏起来,所以才不能让他们看到,所以才必须遮掩过去。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一直……只能是这样。

 

生病是她不能犯的错。

 

“烧还没退。”

 

像从一个温暖的地方,有温暖的声音传来。阳光洒落,一点金子似的光在水晶里颤动。一只宽厚的手贴着额头,温凉的抚触落下又离开,留下一个回忆般的、淡淡的热源。

 

好舒服。好温柔。好难过。

 

床上的孩子睁开眼睛,医院的天花板消失了。

 

一只被拿在手里的毛巾卷,粉红色的,和小豆的那件围裙好像是同一个颜色。思维还在意识的边缘游离,病中的大脑不熟练地尝试着恢复运作。

 

“哦?醒了。”上方传来温和的声音。有细细密密的毛茸茸落在脸上,像几只小猫的舌头在柔柔地舔,“想吃东西吗?”毛巾被收起,小豆模糊的面孔出现在视野中。

 

全身都燠热酸乏,像被一蓬火烘着。但很快便有一张冰毛巾敷在额头上,粉红色的阴影也从那个方向浅浅地入侵了视角的边缘。

 

她伸出一只手,搭在脸上,遮住也在发烫的眼睛。

 

“怎么了,难受吗?”看到她的动作,小豆有点担忧地问。

 

但审神者只是以那样的动作摇着头。

 

不一样了。必须得提醒自己很多次,但仍然稍不小心就会忘记。已经不一样了。

 

“真是的,别让我修行回来的第一天就看到这样的主人啊。”房间的另一方向传来了暌违已久的声音。

 

审神者倏地移开手,睁开有点发红的眼睛。

 

“小龙,欢迎回……”一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床边一圈人也听得直皱眉头。

 

“这是药研准备的药。”听到枕边传来的声音,审神者这才留意到原来烛台切也早就在了。她伸着脖子想看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围在房间里。烛台切怕她呛着,所以把人扶起来一点坐着喝药。

 

换季时审神者常常生病,总会顺带着扁桃体也开始反复发炎,所以此刻大概连喝水都不会太顺畅。虽然那一望而知是很苦的药汁,但审神者还是老老实实地喝了下去。要是吃饭也能像吃药一样乖就好了,烛台切如此遐想着。

 

重新躺进被窝里的时候,审神者有那么一刻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桌上,又小心地收回了视线。虽然谨慎地藏好了这个小动作,还是被眼尖的烛台切捕捉到了。

 

“想要什么?”烛台切笑着低头问。因为这孩子不会主动开口请求,所以得由他们来向她靠近才行。

 

原来审神者是想戴上放在那边桌上的口罩,防止自己的病有传染性。

 

“真是可爱的关怀,”大般若看着主人认真戴上口罩,觉得这副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样子有种奇异的乖巧,“不过,我们可是不会生病的。”

 

拥有神力加护的刀剑付丧神并不会为病恙所奈何。不过,他们能感受到主人的灵力因为身体状况而发生了些许改变,如同风起微澜,他们也或多或少被那涟漪所波及。从主人身上流出的灵力变得绵软无力,但是,这与其说是让人觉得不适应,不如说是让他们全身都涌起了某种微微沸腾的、蠢蠢欲动的保护欲的小火苗——必须好好守着变成了这样的主人。

 

这时,药研从门外探了进来,“药喝了?”

 

见碗里已经空了,药研环视一圈,对屋内的众人露出一个半是威胁的微笑,“你们还在啊。让大将一个人好好休息吧。”

 

其他人闻言纷纷起身,只有刚刚修行归来的小龙留在原处没动,反而愉快地和药研讨价还价,“让我留下来嘛,都好久没有见到了。”

 

留下一个人看着的情况似乎也可以接受,药研认可地点点头,“但是不许趁人之危。”

 

“怎么会。”小龙轻快地回道。

 

人陆续去后,屋里变得空廓许多。蝉声有些低抑,是个万籁沉沉的午后。审神者自觉睡了一觉又喝过药之后变得好受了不少,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向身边的人开口道:

 

“小龙也休息吧,一路很累了吧?”

 

“嗯?你的床要分我一半?”坐在床边的人故意抬起眼睛看着她,果然看到主人本来就因为高热而烧得通红的脸上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就算隔着口罩也能瞧出些许端倪。

 

小龙在床边斜撑着下巴,感兴趣地仔细观察着主人的样子。

 

“人类的‘发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龙自言自语似的,伸出手来,想像先前小豆一样摸摸她额头的温度。

 

就在这时,审神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出乎意料的敏捷抓住了小龙的手腕,硬是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明显的拒绝让小龙的笑容有点停顿。

 

“……”审神者躲闪着面前人满是问号的逼视,心里一时直发慌。因为就在几秒之前她才猛然想到,自己不仅出了一身汗,而且昨天晚上没有洗澡,连脸都没洗就昏昏睡过去了……可是小龙——她是知道的,就像其他长船的刀剑一样,小龙也是最爱漂亮爱清洁的。

 

“怎么了,只是出去修行了一趟,就变得这么讨厌我了?”小龙故作镇定地笑问。两人之间的角力仍然僵持着。

 

“……不是的,现在不行。是因为,那个……”审神者急得直冒汗。自己全身都脏兮兮的,该不会还臭臭的吧,救命……睡了这么久头发也乱糟糟的……本来应该好好迎接修行归来的小龙,结果刚一回来就让他看到这么不像话的样子……

 

“因为什么?……话说回来你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阻止我这么久。”到底是多讨厌被他触碰才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啊?

 

“因为……因为………”

 

“因为?”

 

凑近听清了主人红着脸细若蚊蚋的下半句之后,小龙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哈?……怎么在乎这个啊。”

 

肯定会在乎的吧……不如说谁会不在乎啊!

 

“说起来,我才是旅行归来一身风尘来着……你也嫌弃我吗?”

 

审神者闻言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所以我也不在乎的,快让我——”趁其不备,小龙真正使上了几分力气把主人的手按住了。

 

像在说“别白费力气了”似的得逞地笑着,小龙如愿摸了摸主人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真的是在‘发热’啊……”原来人类的疾病就如其字面意思,如今的主人摸起来像一块火炭似的。小龙感慨似的说完,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严重了?”

 

“不严重的,”审神者认真地说,“已经好多了。”

 

装得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人都烧得滚火一般,怎么可能会好受嘛。

 

“遇上个爱逞能的主人可真够呛啊……哈哈。”小龙调转话锋,笑笑地盯着她,“听说你生了病还想瞒着大家溜走,连小豆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

 

没想到刚刚回来的小龙连这样的事都知道了,审神者有点难堪地把脸又往被子里埋了一点。

 

“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

 

“就让我们担心好了。”小龙相当干脆地回道,“让部下担心是主人的特权。”

 

这样说完,又反应了半秒,他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好像并不喜欢特权这样的字眼,于是改口道:

 

“不如说,担心主人是部下的特权,”然后,像是等待着意料之中的反应似的,小龙对再次变得有些脸红的主人露出了一个使坏的笑容,“别想从我们这里夺走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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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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